第215章 归澜私渡(1 / 2)
对于沈暮白的问题,陈曦一怔。他随即抬头望向她的眼底,轻轻一笑,却未正面作答。夜风拂过他的鬓边,卷起几缕松散的浓密。
陈曦只以戏谑含意淡淡回道。
“你说呢?”他面部的肌理明显向上,掩不住的笑意。
沈暮白也知自己这一问,问的突兀,着急的似是讨要什么名份一般。于是,她轻轻撇开头,掩饰尴尬。
“我…我不过随口一问,你别当真。”
“那我若认真了呢?”
陈曦怎么会不知道沈暮白的嘴瘾心软。他的声音坚定,此话一落,进了沈暮白的耳朵里,却如一线琴弦,拨动人心。沈暮白没再答,只轻轻走到了陈曦轮椅后头,摸上了扶手。像是对两人关系进一步发展的默认。
此时此刻,她不好再与他对视。生怕表情出卖了一切。
在陈曦背后,她的嘴角忍不住翘起,偷笑悄然爬上双颊。有些事与咳嗽一般,想藏也藏不住。那笑意不似往日的冷静自持,而是带着些女儿家的悸动。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庞,想要收回那一丝笑意,提醒自己必须要收敛冷静下来。
那一瞬,她只是个在月下偷偷动了凡心的女子。
夜色深了,江水涨起。沈暮白和陈曦皆望向远处,两人双眸隐隐约约间,似能看见一灯初上,遥遥如星火,许是幻觉。他们一站、一坐,影子交叠,早已悄然靠近,再不似昔日那般。
风声卷过树影,水声拍打岸边。江池水照人影憧憧,像是早有命定安排,为他们伏线。
翌日。渡口静卧于江畔,如一笔素描,落在宣纸之上。晨光未烈,江面覆着一层淡淡的雾气,透过薄云洒下,将水面染得金白交错,宛若碎银流泻。
沈暮白一行人带着精良的马匹、车驾,已经走出几十里。沿着江面望去,能瞥见有几只轻舟泊在岸边,橹声咿呀,有人低吟浅唱,似近似远,悠悠入耳。
渡口旁的酒馆、茶档等已经悉数开门,比长媛县的那些个铺子都赶早。茶档前悬着的竹帘被轻风卷起,露出棚内一盏铜灯,边上有一老者斜倚竹椅,手执粗瓷茶盏,望江而坐。江岸那头,村落初醒,几声鸡鸣犬吠传来,村妇提水洗衣,晨炊之烟自屋檐袅袅而起,化作一缕缕白丝。
沈暮白骑在马上,眺望归澜渡口,牵着缰绳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。
修家在长媛县几十里外的这一处私渡,名唤“归澜”,来往者无数,能行不得见之客。过江一趟花费高昂,若非必要,无人轻涉。伴着马匹的踢踏声,一行近二十人,缓缓行至渡口。
船家公正在岸边思忖苦恼着,刚头疼这几日买卖便少了,这不就有人送上门来了!他眯眼望去,为首女子一袭淡靛织裙,乌发高绾,步摇轻颤。一众人等越来越近,只见女子静立片刻,眸光未扫江水,反落于自己身上。
船家公老瘦,皮皱如树皮,唇角微吊,透着一丝地痞的滑气。
急性子的沈暮白飒爽下马,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,她直直走向船家公,好声好气问道。
“我等欲在此处渡江,可有规价?”
然而,坐在岸边马扎上的船家公,施施然地朝沈暮白及后方下马的众人抱了抱拳,却不躬身,他只道。
“列位是贵客没错,可今日渡不得。“
这一下让沈暮白黑了脸。此时此刻,长媛江平平风平浪静,除了头顶稍许多云,其他皆好。
“怎么就渡不得了?!”
她直觉这船家有其他打算,估摸着是没看到好处。
船家公气定神闲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。这来来往往的渡客,他看得多了。
“江面已起了漩心,水兽潜伏,船行若断线纸鸢,怕是要出事的。”
话音未落,沈暮白眸光稍凝,之前的猜测证实了五六分。这私渡就是修家的钱袋子,能渡不能渡全凭一张嘴。这船家公莫不是又是修家的什么亲亲戚戚,在此处看人下菜。
陈曦被侍卫长陆宁安和赵允磊从马车上抬下,他此刻指尖轻叩扶手,神色淡然如风中白衣,语气温雅道。
“如此江情,舟子怕是每日得歇上七八回?”
船家公嘿嘿一笑,一边上下打量这位衣着不凡的少年,一边拱手道。
“公子说笑,往日里渡是能渡的,只近日这怪事来得凶猛,莫怪小老儿不敢冒险。您一行人气势不凡,真若有闪失,小老儿哪担得起?”
他在陈曦一身玄袍上停驻良久。随行侍卫们早已暗中按剑。陈曦却低低一笑,从袖中缓缓拈出一锭钱袋,递予船家公掌心,声音不急不缓。
“我等有要事在身,烦请船家公行个方便。”
钱袋一入手,那船家公目光即亮,暗忖着还算懂点规矩,却未当场收入袖中,反作推辞之状,语气比方才略缓。
“哎呀,公子好意,我心领。只是规矩在前,这金元宝我可不敢收。江上之事非我一人说了算,万一出事……”
陈曦莞尔一笑,内心自是嘲弄无比,面上却礼貌客气。自己根本没有说过钱袋里有甚,不过让侍卫长赵允磊提前放了些银钱,这船家公怎的就指鹿为马,认定是金元宝呢?看来,这船家公素日里的“胃口”不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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